——或许正是因为自己这匹老骡子有识途的能力，能把货物送到主顾指定的地方，所以对方才选中了自己来帮着拉货。

悲凉的歌声，在冷风里飘散。

它一双巨大的、不剩几根羽毛的羽翅在阴土上掀起大风，荡起滚滚烟尘。

二者做出决定，即沿原路折返。

“快些走……到了蒿里，就能领银子了。

它那道象鼻子上蜿蜒出的两根触须，悄无声息地垂在肚腹上，头顶的帝王平天冠珠帘无声息摇晃。

黑傩太上爷感应着四周诡谲的寂静，他摇了摇头：“先回那女尸先前盘踞的阴沟里去罢——这个地方有些不对劲，咱们两个留在这里，恐生变数。”

那肿胀女尸就落在瞎眼老车夫身后的小路上，它落地以后，身躯便急剧坍缩，很快就变得与寻常人身形一般无二，只是浑身淤肿。

它盘坐在寂静地域尽头，整片寂静阴土都在无声无息地朝它汇集、挪移，归拢进它四周扭曲的水波里——它自身好似化作了一口混洞，要将整片寂静阴土都容纳进去，包括当时立身于寂静阴土上的黑傩太上爷、李黑虎！

老车夫挥舞手里的鞭子，口中吆喝着：“走，走……”

高耸的黑草丛里，仅能看到比黑草丛还高耸的几道半倒塌的牌坊柱石的遗迹。

乌鸦大叫着，从大地上掠过，将嘴里的肿胀女尸掷向大地。

寂静阴土的虚空里，弥生出的水波幻梦顷刻破碎了。

每到月初及月末的时候，只要拉着车到家门口的河坝边，就会有人把货搬上车，老车夫只要捆好了货物，他的这匹老骡马，就会自行把货物拉到指定的地方——‘蒿里’。

这‘大嘴乌鸦’脱离阴间之后，是否也如当下一般‘凶怖’，掀起狂风就能扑灭苏午今时层次已经颇高的薪火，苏午尚且不能确定。

他养的这匹老骡马却知道该怎么走。

“好梦易醒……”

一颗颗血红瞳仁注视着破碎幻梦里，隐约显现的‘黑傩太上爷’背影，淌下两股透明的泪水。

“……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？”

肿胀女尸落入这百丈尘灰里。

四下无人回应他甚么。

阴土大地上翻腾的烟尘逐渐平息了下去。

一丛丛比巨树还要高的漆黑野草铺陈于大地之上，这如黑色海洋一般的野草，淹没了当下这片阴土大地上的所有事物。

苏午安安静静地看着瞎眼老车夫的动作，在对方绑缚好车上的肿胀女尸，坐到了车头之后，他也跟着上了车，坐在车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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