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,一猛子把头扎了进去。严冬时节天寒地冻,这盆水早就冰凉了,脑袋扎进去,激得曹操打了个寒战,仿佛万把钢针刺来。
“丞相!怎么了?”董昭这才察觉不对劲。
曹操把湿漉漉的脑袋抬起来,哆哆嗦嗦喘着大气,可是这股寒意竟真的把头风暂时祛除了。他跌坐案边,闭着眼睛,任由冰凉的水珠从脸颊滴落,好半天才开口:“公仁……”
“在。”董昭被他这样子吓坏了,“您有何吩咐?我去叫医官……”
“不。”曹操顿了片刻猛然睁开眼,“扩建邺城之事照旧进行。”
“什么?”董昭不敢相信。
曹操又重复一遍:“邺城仍然要修,你来负责。工程一丝一毫都不能减省,只能比图上的更好!”
董昭呆立半晌,望着他犀利的眼神,最终默默应了声:“诺……”
就在曹操把头浸入冷水那一刻,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道理——有些事只能正面应对,没有退缩之法。恰如无法根除的头风,只能憋一口气把脑袋按进冰水里,忍受寒冷来驱赶痛苦。如今他已经处在君不君臣不臣的位子上了,骑虎难下绝无后路可言,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。开国君主也罢,窃国逆贼也罢,生生走到这一步,还能躲过是非吗?赤壁战败了,但是并非再没有机会,养精蓄锐还可以卷土重来。昔日袁绍就是因为落败后抑郁生疾,最后撒手人寰的。曹操可不愿步自己手下败将的后尘。他要重新开始,这就是与命运抗争。
曹操决定了,反正脸已经撕破,索性就这样了。他要坚强地支撑下去,要大口吃,大口喝,要修城,要升官,要把朝廷牢牢攥住。他打开房门对着黑漆漆的夜空放声呐喊:“大耳贼,孙权小儿,等着瞧!老夫会找你们算账的!谁也别想击倒我!谁也别想!”
可能熬夜熬得费神,这几声喊罢他手扶门框不住喘息,花白胡须迎风而颤——有一点曹操似乎忽视了,他已经五十五岁了,操劳半世,病魔缠身,再没有昔日的精力;而且赤壁之败撼动甚大,他不仅面前有敌人,更有无法预知的隐患在背后。
孔子曾言:“五十而知天命。”他还会有下次机会吗……